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祟与心 8

除妖师顺/妖缠身懂


发现自从陆琛庄羽佟莉张天德出现, 这个故事就刹不住闸了,好忧桑



是啊,我着什么急?顾顺自己倒愕住了,贺兰王和我又有什么干系?

倒是李懂,顾顺才不会承认,刚才听到陆天士讲到白泽神君丰神俊朗举世无双,他想到的便是昨天他在荷花池畔初见李懂,那翩若惊鸿的澄澈少年便是他心目中仙人的样子了。

顾顺百多年来走过很多地方,见过很多好看的人,男的,女的,千娇百媚锦绣皮囊,可他们再美也无法打动他,唯有这一个人好似是早早种在他心口里的,这一百多年的寻觅不过是不自觉的按图索骥罢了。

说起来他认识李懂一天,却好像已经心悦他很久了。

明明是一见如故,却像是久别重逢。

若他是贺兰王,也会对这样一个人怦然心动吧,管他是仙还是魔,是男还是女。

 

他偷眼看李懂,嘴上却漫不经心道,那金星罗汉与白泽神君最后又如何了?

陆天士道,书上也没细说,只是兔死狗烹自古寻常事也,他俩收伏了贺兰王,却甩不开纵天兵血洗青丘的锅,不免要堕入轮回历尽劫难才能重归天界了。

李懂沉吟片刻,问道,陆先生是觉得那颗集齐万人魂魄炼成的洗心丹确有其事?

陆天士打个响指从躺椅上跳下来,赞叹道,不愧是探花郎,说到点子上了!洗心丹确有其事,而且贺兰王还没来得及服下丹药就被白泽君射死封印,那颗丹药,必还在贺兰王的棺椁中。我们只要得到这颗洗心丹,探花郎的心病豁然可解矣。

顾顺捻起那本书翻了两页,狐疑道,就凭这破话本,就能找到丹药?

“破话本?”陆天士为之气结,“此书坊间流行多年,像这样的善本好几两银子都买不到!”说到这里陆天士得意洋洋起来,他说几年前被请去给人看病,不料对方竟然是贺兰王的左护法,曾随侍妖王左右多年,也曾参加过三百年前的仙妖之战,那老妖年老体衰加上身有旧伤,已是奄奄一息命不久矣。陆天士煮汤煎药精心照料,那老妖弥留之际,竟然赠他这本书,并告诉了他个惊天秘密:贺兰王死后就葬在青丘,他生前前呼后拥穷极奢欲,死后还有千百残孽余党为他送葬,墓中奇珍异宝不计其数。

顾顺大喜过望,道,那还等什么,何时出发,怎么走,您给个准话。

李懂悄悄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,道,贺兰王是上古大妖,有关他的坊间传说虚实参半,就算陆先生确定洗心丹真的存在,也知道贺兰王埋骨何处,但此去旅途势必凶险无比。

李懂垂下了眼睛,轻声问道,当日家父请陆先生为某诊病,陆先生只是隔着帘子看了一眼便索价白银三百两;此番去妖王老巢发丘盗墓,不知多少席敬才能请得陆先生出山跋涉以身犯险?

陆天士有点尴尬地甩动拂尘,说道,那时候又不知道公子和顾顺的关系。他摸着鼻子嘻嘻笑道,若是早知道了,要价一千两才好。

他转过身去看着门外,门外藤萝架下,小羽一个人托腮坐在那里仰望着天空发呆,嘴巴一鼓一鼓地嚼着豆子。明明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,不知为何他看起来总是异常孤独。

陆天士叹口气,他的神色难得地庄重起来,缓缓道,我去青丘,其实不是为了谋财。你们应该能看出来,小羽也是妖。这孩子跟我多年,我希望他也能洗去妖性做一个凡人,将来就算没有我的庇护也能安身立命平安一生。

可片刻之后他又恢复了那种油嘴滑舌夸夸其谈的腔调,说道,我夜观天象,又查了黄历,今日就是良辰吉日,宜出行宜远游宜发丘盗墓宜险中求财,吉神东南,正是贺兰王狐冢青丘方向,可谓天时地利人和,我们午饭后就动身。他清清嗓子甩动拂尘,试图为自己的仙风道骨形象挽尊,却因为蓬头赤脚站在一堆破烂杂物中间而显得格外滑稽。

顾顺李懂相顾而笑,顾顺反手把李懂手指握住,柔声道,我说了,一定有办法治得好你。

陆天士最见不得他们腻歪,登时一脸嫌弃。正在这时小羽跑过来咿咿呀呀跟他比划几下,陆天士不由喜上眉梢,道,怪不得我今天食指大动,有好吃的了!小羽,快去洗锅烧水,顾顺你跟我出去拾柴,李公子你随便坐坐。

他一阵风似的趿拉着木屐推了顾顺出门,留下李懂在他杂货铺般的房里待着,站也不是坐也不是,只得跟小羽去了厨房。

小羽洗锅倒水,坐在灶前劈柴,他时不时看向门外,显得惶惶不安。李懂看外面并无异样,只是风吹院子里的藤萝花叶沙沙作响。这风越吹越急,不一会狂风大作黄沙漫天,旋风卷起沙石打在窗扇上乒砰之声不绝于耳,篱墙和藤萝花架摇摇欲坠吱呀作响,片刻稀稀拉拉的雨滴落下来,仔细辨认却不是水滴,竟是血。小羽跳起来手忙脚乱的把窗关了,又找了木杠把门顶住, 见李懂一脸茫然不知所以,便过来拉他一起在墙角蹲下。

忽然一阵狂风刮过,窗户猛地吹开,灰黄的尘土扬了满灶台都是。小羽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,李懂拍拍他肩膀,安抚他道:“别怕。”他站起来关窗,却一下跟窗外探过来的一张黧黑大脸看了个对眼。

那是个铁塔似的大汉,肩上不知背了什么,弓身站在院子里足有九尺多高,他头发枯黄面孔黧黑,肌肉虬结浑身血污,一双焦黄的眼珠目不转睛地盯着李懂,忽然咧嘴一笑,露出满口白森森的牙齿,叫道:“娘子!这里有人!”

被他唤做娘子的那人从他身后转出来,她同那大汉一样紧身猎装裹身,个子矮小肤色黝黑,若不是她眼睛大而且亮,眸光流转中偶尔透出一丝丝属于女孩子的妩媚味道,李懂差点以为这就是个瘦巴巴凶巴巴的少年。

李懂将小羽挡在身后,任凭那姑娘上下打量他,她手臂上血迹斑斑,其中一道伤口颇深,血流蜿蜒流到手背上,她一边举起手来将手背上的鲜血舔净,一边阴恻恻笑道:“怪不得我闻到了鲜肉的味道。”

忽然她翕动鼻翼,面露诧异之色:“不对,你不是妖,你是生人?”

李懂蹙眉,问道,你们,也是除妖师?

那姑娘呵呵一笑,回头朝那大汉吩咐道,石头,把货卸下,让这位小兄弟见见世面!

 

那大汉腰一抻,肩上背的一大垛庞然大物被他掼到了地上,李懂掩鼻不及,一阵浓重血腥酸臭气扑面而来,却是一头开膛破肚的巨大鳄龙,展开足有四五丈长,三四百斤重。

李懂虽未见过,却也听说过这种鳄龙生在积水潭中生性极其残暴凶猛,张口能吞下牛羊,闭口能咬碎磨盘,而且它的皮坚硬如革刀枪不入,难以杀死,所以百姓常以为患。

 

那姑娘道,咱是佟三娘子,那位是张五哥,我俩不是除妖师,是赏金猎人。

没等李懂说话,她飞起一脚把门踹开,不耐烦问道:“姓陆的老鬼去哪儿浪了?我们费了半天工夫才拿下这头鳄龙,说好了一百两银子卖给他,不会是想赖账吧。”

 

李懂和小羽来到院子里看那头鳄龙,原来方才那阵狂风血雨都是这头鳄龙作怪。小羽伸出手来戳戳那鳄龙肚皮,那鳄龙还未死绝,忽地抽动一下,把小羽吓了一跳。张五哥连忙用脚踩住龙头,道,别怕别怕,不咬人了。他举起袖子擦脸,黧黑脸上血污和油汗混在一起被他抹的到处都是,更显狰狞可怖。

佟三娘子掏出帕子甩在他脸上,道,还不快去洗把脸回来杀龙下锅?到时候肉烂在锅里,那陆老鬼回来就无论如何也赖不了账了!

 

陆天士倒没有赖账,爽快付了一百两银子,还送他们一些草药,谁知张五哥不要草药,却看中了他一个琉璃罐子里一罐果糖,陆天士大手一挥把糖给他,他喜滋滋拿去给佟三娘子献宝,却被三娘子一顿臭骂。

三娘子长得像个男孩子,性格也极为豪迈,她和陆天士猜拳对饮,一人一坛老酒顷刻喝干,她将空坛子往门外一丢,道,再来!一边伸手取肉自啖,一边又把面前海碗满上。他俩喝酒吃肉谈笑风生,而李懂茹素,和张五哥只吃蘑菇青菜。小羽蹲在一边嚼他的豆子,顾顺则只喝水,他的头发长已及腰,令他十分困扰。

张五哥面相凶恶,性格却极为憨厚,席间陆天士满嘴跑马,约他们夫妇一起去青丘狐冢探险寻宝,期间将顾顺李懂一通海吹,又称张五哥佟三娘子身手不凡侠肝义胆,为江湖难得一见的侠侣。张五哥听了登时一张黑脸羞涨成猪肝色,拼命摇手说:“没有没有,不是不是,我俩…我俩还没成亲……”他话还没说完被三娘子一个肘击,差点从条凳上摔下来。

顾顺明白陆天士的用意,此去青丘狐冢一路凶险,若能有佟张这对武艺高强的赏金猎人结伴随行,必能事半功倍。

陆天士说起当年一代妖王生前法力无边穷极奢欲,死后陪葬品必然极为丰厚,可不管他如何舌灿莲花,三娘子只管翘着二郎腿闷头吃肉一言不发。顾顺会意,从怀里掏出一摞金叶子拍在她面前,三娘子登时眉开眼笑,拿起金叶子掂掂分量,又迎光看了看成色,最后小心收在随身的褡裢里,嘴上却道:“顾仙师恁般客气!”

张五哥两人饭后即出门去了,陆天士一叠声叫小羽收拾行李,带了符纸,朱砂,墨线,桃枝,各种草药各路法器,还包了豆子干粮,还有腊肉茶叶枸杞花生话梅,居然还有两罐腐乳。顾顺大吃一惊,这哪里像是去盗墓,分明是去郊游啊。陆天士十分不屑,道,你一个偶人不吃饭可以,难道李公子也不吃?

最后两个大包袱装不下,陆天士才只得依依不舍地把两罐腐乳拿了出来,最后还强行塞给了一个包袱让顾顺替他背。

不多时张五哥和三娘子回来,各自取了简单行李和兵刃,还赶了三匹健马回来,张五哥道是时间仓促只找到这三匹好马,只能两人共骑。顾顺牵过一匹白马来,揽过李懂想要把他抱上马背,李懂却拿过缰绳自己持辔挂镫翻身上马,双腿一夹,那马儿轻嘶一声箭般掠出,一跃跳过篱墙沿着小路穿过墙外稀疏的竹林,过了一盏茶的工夫才原路折返,李懂在目瞪口呆的顾顺身旁勒马驻足,伸手将他拉上马来。

顾顺接过马缰,舒臂将李懂揽到怀里,赞叹道,看不出探花郎骑术颇精,还挺有两下子啊。

李懂笑道,也让我见识见识你的本事。

顾顺美人在抱不由心猿意马,他下巴垫在李懂肩窝,热乎乎的鼻息吹进李懂透红的耳廓,说道,只要你跟哥回家,有的是机会让你见识哥的本事。

话说出口他便自己怔住了,这些调笑的话不经思索便从他嘴里说出来,好像再自然不过,又好像同样的场景他曾经历过一次……说完他才意识到这正是话本里贺兰王聊骚白泽君的原话。

下流话本误人子弟呀。顾顺心里摇头叹气,而且话本里贺兰王和白泽君一个身死名灭,一个被贬下界,实在不是什么吉祥之兆。

可不知为何,顾顺内心对这次青丘之行升起一股难以名状的忧虑,还有,恐惧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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